四貝勒府一夜燈火通明，一聲聲打板聲直讓人聽得發顫。直到天明，由宮中傳出弘暉無樣的消息。已經一夜未眠的四阿哥胤禛與四福晉那拉氏都松了一口氣，四福晉險些喜極而泣，亦更加堅定要將府裏的人肅清幹凈，她絕不會再讓同樣的事情發生第二次。

豐離為了救弘暉，耗損大半內力，整個人虛浮得緊，小羽連忙為豐離號脈，一揮這脈象，小羽有些一驚，還好豐離虛弱得正養神，並沒有看到小羽的神情。

“弘暉那裏好好照看，莫讓不張眼的人驚動了他！”豐離聲音很輕地吩咐，顏虹負責上清宮的宮女太監，此事自由她去辦理。聽到豐離的呼吸變得均勻，幾人退了出去。

剛剛豐離沒看到小羽的神情，她們可是看得很是清楚，出了門，顏虹立刻就問道：“主子怎麽了？”

小羽這會兒還有些恍惚呢，聽到顏虹的問話，有些呆呆的道：“主子的脈象有異。”

顏虹皺著眉頭，看了小羽，小羽一看她那臉色，立刻小聲地附在她的耳邊說出，顏虹大喜，“當真？”小羽面色有異的道：“日子太淺，還得過個十天半個月才能真正確定。”

“這事兒你做得好，沒確定的事兒，可莫要讓主子白高興一場，十天半個月，很快就會過去的。”顏虹對於小羽所說的相信的七八成，但這事兒沒到最後確定了，當真不能透露於豐離。又想著豐離耗損內力，“昨夜主子一夜為弘暉大阿哥輸送內力，可會於身子有所損傷？”

“不會，若當真有。我會為主子調藥調養的！”小羽一看顏虹的目光變得不善，趕緊改口。顏虹也不追究，“是藥三分毒，可莫要亂用藥。弘暉大阿哥要何時才能醒？”

“畢竟中毒太深，雖已經清了毒，但也要自我休養些時間，最快也要明天早上！”小羽在豐離面前都沒那麽老實。可顏虹啊。心狠手辣，平日是不吭聲，但她要開口啊。最好的都識趣點吧！

豐離這麽一睡，直到黃昏才醒，康熙已經在一旁的桌上批著奏章，聽到床上有動靜。擡頭道：“阿離醒了，可覺得哪裏不適？”

“沒有！天都快黑了。我可是睡了一天了。”豐離看了天色有些懊惱。康熙笑道：“小羽說你是太累了，內力耗損得有些多，睡個一天半天的才好！”

“弘暉如何了？”豐離詢問，康熙道：“無事兒。明日會醒！”小羽給看過，康熙也傳了李正前來號了脈，對於胤禛夫妻進宮看了兒子的事兒。康熙並沒有特意的提起，豐離點了點頭。康熙道：“睡了一天都不餓，醒來只顧著問旁人！”

“皇上，這旁人是你的孫兒！”豐離聽出康熙語氣中的不悅，回嘴說。康熙一聽，那份不悅一掃而空，望著豐離道：“因是我的孫兒，所以阿離才會那樣拼盡一切的救他。”

豐離想了想，道：“一半，因他是你的孫兒，也是四爺的兒子！”胤禛救過她的命，在她危急的時候，是他不顧自己的安危救了她和阿恒，若沒有胤禛，他們母子早就已經死了。豐離從來都是有恩報恩，有仇報仇的人，旁人待她一分好，她能還人十分，胤禛的情，她一直記著。

“老四也是朕的兒子！”康熙並沒有聽出豐離的另一個意思，只以為豐離那樣做都是為的他。這樣的豐離，真是讓他歡喜極了，“阿離如此，我真是歡喜極了！”

豐離一楞，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康熙的意思，但卻沒有解釋，何必解釋得太清楚呢。

趨著康熙沐浴的空隙，顏清將這兩天查到的關於四貝勒府上的點滴交到了豐離的手上，豐離越看越是驚心，果然無論是四阿哥胤禛子嗣單薄還是如今弘暉中毒，這一切都是人為，而這個人的手腳也甚是幹凈，掃尾也十分迅速，所有埋在四貝勒府的暗樁，都在事發之後，全都被滅口了，哪怕豐離再快，竟也不及此人，豐離對於四阿哥胤禛竟然招惹了這樣的人而感慨，不知此時的四阿哥胤禛可是察覺了。

“在查老四府上的事兒？”豐離正在思考，康熙已經沐浴好了走了出來，聽到康熙的問話，亦詢問道：“皇上可也派人去查了？”

康熙捋了袍子坐下，“查了，可什麽都沒查到。”

豐離一聽竟有一種果然如此的念頭，康熙道：“不單是老四，朕的幾個兒子，朕都讓人去查了，不查不知道，一查可真是嚇一跳，朕那麽多個兒子，有嫡子的卻只有那麽一兩個，朕一直以為是天意，這麽一查才知道，哪裏來的天意，都是人為。”

說到此時，康熙一臉的怒意，豐離眉頭直跳，“人為？”

“是啊，人為，若不是幾個福晉都有些本事，怕是連命都要沒了！怪朕反應太慢，回過頭要細查時，不單老四府上的人，於太子，老大，老三，老五，老八，老九府裏的人都死了，一個活口都沒有。”康熙說著臉色越發陰沈，豐離更是驚心，“都死了？”

康熙揉了額頭，今天收到這樣的消息，真是讓他頭痛得厲害啊，原以為天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，可在他的眼皮底下，他的兒子竟然都被人設計了！這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上的滋味，更是想要他斷子絕孫的，著實是踩在了康熙的底線。

“如此說來，此人的目標甚廣，所求甚大。”豐離幽幽地開口，康熙痛心地道：“朕又如何不知，只是下手太慢，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，所有的線索都斷了。”

豐離看著康熙，“皇上，死人也是會說話的。”

康熙一楞，轉頭看了豐離，豐離道：“活人會說謊，死人雖不會說話。但也不會說謊，死了那麽多的人，總是會有一些細節相同，從細微之處入手，收效出人意料呢。”

“阿離說的不錯，但似這般查案能人，朕朝中卻是沒有。”康熙聽著豐離說來。眼睛一亮。但又想到手下無此能人，要查，又該如何查起。豐離道：“誰說皇上沒有。那位紐祜祿?韶華可是個人才！”

“他？”康熙倒是沒有料到豐離竟會與他提起他來，有些反應不過來，再看豐離，但笑不語。

康熙思慮此事的可行度。一夜輾轉反側，此事關系重大。若不查出幕後之人，康熙如何能咽下這口氣兒，但也因此事牽連甚廣，韶華雖有本事。但那麽重的擔子，他可能扛得下？

康熙的顧慮，豐離並非不知。只是有些話點到為止，說多了。說過了，是要適得其反的。豐離現在更多的註意在弘暉那裏，一大早的送了康熙上朝，豐離就收拾了去看弘暉，弘暉正好醒了，因著中毒勞累，整個小臉都瘦了，見到豐離還十分驚訝，但還是規矩地請安，“皇貴妃萬福。”

“不必多禮，你身子剛好，可要好好地休息。”豐離伸手按下弘暉欲起的身子，詢問小羽，“弘暉醒了，吃食方面可有什麽避諱的？”

“主子放心，我都已經交代了胭脂！”胭脂被顏虹派了來照顧弘暉，小羽自然需將該叮囑的叮囑了胭脂。豐離很是滿意地點點頭，摸了弘暉的小腦袋，安撫地道：“別害怕，這是上清宮，你身子不適，你阿瑪送了你進宮來，這位小羽姐姐醫術高明，這才救回了你。”

“多謝小羽姐姐！”弘暉原有些忐忑不安，聽到豐離這一番解釋，趕緊與小羽道謝。這般乖巧懂事兒的孩子啊，真是惹人疼。伸手摸摸弘暉的小臉，“你的身子還得好好調養，想來你還得在上清宮住上幾日，一會兒下朝後，你阿瑪會來看你，想是你額娘也會進宮。你可是嚇壞大家了呢。”

弘暉臉上泛起了紅暈，不甚好意思地道：“是我不是，貪玩著了涼，讓阿瑪額娘都擔心了。”

真實的情況，豐離也不便與弘暉細說，既然他認為是自己貪玩著了涼而重病，那就讓他這麽認為吧。那些陰暗的事兒，不當牽扯到小小的他。

“知錯能改，善莫大焉，你可要記住這回的教訓哦！”豐離含笑地說，弘暉一時看呆了，都說皇貴妃長得好看，以往知道，可這樣近的看，皇貴妃還笑了，那就更好看了。

“主子，四福晉來了！”正當弘暉看呆了豐離時，門口有人稟告，弘暉回過神，反應過來聽見什麽時，眼睛立刻亮了，“額娘，額娘來看我了。”

“可不是，這會兒宮門才剛開，你額娘可是一早就趕著來看你了。”豐離輕笑著指著，可憐天下父母心啊，莫讓孩子從小就覺得父母為他做的是理所應當的事兒，這樣教出來孩子只以自我為中心，更認為天下的人都欠了他的。“你額娘如此為你，你可要懂理珍惜，將來長大了，要好好孝順她哦！”

“嗯，皇貴妃說的，我都記著。”弘暉板著一張小臉，一本正經地回答，豐離笑出聲來，揉了弘暉的臉蛋，“小小年紀的，就學著你阿瑪板著一張臉了，真是不可愛。”

弘暉臉更紅了，這般更惹得豐離大笑不止，四福晉那拉氏走進來時就看到豐離笑得似是染了上好的胭脂，而她的兒子，她的兒子半躺在床上，一雙大眼睛巴巴地望著她。這樣真真切切地看到弘暉安好，那拉氏的眼淚再也止不住地落下了，滴在手掌時，那拉氏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宮裏，此處是上清宮，豐離也還在此處，連忙靠罪，“皇貴妃恕罪，臣妾一時激動失禮了。”

“無妨，你一片慈母之心，掛念兒子，喜極而泣，何罪之有！”豐離完全不在意，站了起來十分自覺地道：“弘暉醒了，你定有許多話要跟他說。因他身子虛弱，不移挪動，可要讓你們母子分離些日子。”

“不，弘暉的命是皇貴妃救的，皇貴妃更願收留，臣妾與四爺都感激不盡！”四福晉那拉氏顯然不是那等無情無義的人，“臣妾無以為報，在此叩謝皇貴妃的大恩大德！”

跪下嗑了三個響頭，豐離再讓人將她扶起也來不及，只有受了。“只是舉手之勞而已，當不得你這三個響頭。你與弘暉說說話吧，我不打擾你們母子了。”

豐離從來都是知情知趣的人，兒子死裏逃生，那拉氏得有一肚子的話要跟弘暉說，她又不是想做惡人的人，當然自覺地避了出去，把空間留給那拉氏與弘暉，那拉氏再次道謝。

只是走出門口，回頭看到那拉氏緊緊地抱住弘暉，那一臉失而覆得了珍寶的樣兒，直讓豐離一陣唏噓。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豐恒。若是問她，她當初若是知道自己不會離開大清，可還會將豐恒送出海，她的回答是依然會，她從不認為自己能護得豐恒一世，雖然讓豐恒冒著風險離開她的身邊很殘忍，但當有一天，她不在了，豐恒卻還是依然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，到那個時候，於豐恒更是殘忍。

現下豐恒不在她的身邊，她會牽掛，會擔心，但卻從不為她自己所做的一切後悔，她相信她的阿恒，在很多年後，長成一個俊美的男子，站在她面前，喚她額娘，會告訴她，他已經長大了，已經可以保護他自己，不會再讓她護著他。

只是這麽想著，豐離就覺得，分離再痛也是值得的。因為用不了多久，長大成人的豐恒就會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，他們會再次團聚。

“主子是想到小公子了嗎？”小羽看到豐離的嘴角微微揚起，輕聲地詢問。豐離也不否認，小羽道：“小公子不在主子身邊了，主子覺得孤獨嗎？”

“為什麽這麽問呢？”豐離不答反問，小羽笑道：“因為主子是世界是最好的額娘。”

豐離啞然，這都是什麽跟什麽，待要再問，小羽卻已經搖了頭，“主子，沒有了小公子，或許還會有小小公子，或是小小姐呢。”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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